【贺新郎06:00•双玄】冥花落无声

半原著向,私设有

贺新郎,贺新郎迎娶美娇娘,此情长久,此生恩爱,不分,不疑,不忧,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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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是仙京重建的第十年,是水师无渡陨落的第十三年,是地师明仪失踪的第十三年。花开花落,月圆月缺,空出来的位置总会有人补上。比起单个儿的谁谁谁,就算是早已跳脱生死之外的神仙们也免不了世俗的影响,更顾及群体的感受。宴请四方庆贺仙京的再一次绽放光彩。

师青玄从来都不是什么不懂人情世故,毫无经历的毛头小孩,能熟练做到笑不达心地与周围人假意热闹般的推杯换盏。

宴会有许多新飞升的仙官,但其实无论是新人还是老人似乎都不记得今天也是师青玄兄长亡故的第十三年,是好友不见的第十三年,只是一遍遍的恭维这位称得上一声天京元老的神官。

至于这位神官是叫师青玄还是师黑玄,也没那么重要。

再次不知道和谁侃侃而谈了什么后,又喝下不知道第多少杯酒,一位看上去似乎是难得来一次仙京的中天庭小官带着几分难以掩盖的情绪小声念叨着:“少君倾酒,少君倾酒,天纵奇才的少年君子倾酒酌饮。”

就算再小声,耳聪目明的仙人们又怎会听不到,其他几位仙京神官大笑了几下,师青玄也是一叠声的“哈哈哈”,仍是笑不达心。只是笑过后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露出了这场假面舞会上第一个面具下的真实的迷茫表情,不自觉喃喃道:“真的是新的仙京?”

众人一愣随即调侃的对师青玄说:“哈哈哈,大人怕是喝多了?这就是新仙京啊。难不成咱们的少君也会喝醉吗?”

随即又有解围的说:“风师大人真的是太醉心于政务了,好久没能与人痛饮了吧?也该走出您的风师殿多交交朋友了,如今的仙京每月初五都有聚会,我可从来没见过风师大人的身影啊,甚至可惜。”

师青玄重新戴上面具,笑道:“好,得空一定去。”

那位中天庭的小神官见师青玄这样张张嘴,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2.

曾经的仙京是没有风师殿的。

水师风师向来亲密无间,水师殿的主卧有两间,奢华程度是一样。

师无渡对弟弟的照顾就连向来不要脸惯了的裴茗都忍不住调笑道:“水师兄这是打算青玄嫁人了也不放人走?”

在旁听的师青玄不满的哼哼道:“为什么是嫁人?”

师无渡一边闭目喝茶一边点点头赞同道:“应该是入赘。”

就算是朋友小聚也在通灵阵里忙着处理事务的灵文和硬是被拉过来当个唯一一个在认真吃饭的背景板的明仪两人闻言都忍俊不禁的“噗嗤”一声笑出来。

灵文从来都不发脾气,见到的她端正守序,但笑容并不少见。明仪就不一样了,都夸地师大人严谨清冷,会笑的明仪实在难得,师青玄一下子就看呆了,竟忘记生气他们拿自己开刷的事。

如今的仙京是没有水师殿的。

绝境鬼王黑水沉舟趁水师渡劫时将人打至陨落,后仙京派大批仙官前去黑水岛营救,即使折了四师之一的地师,最终只找到一副骸骨。师青玄发疯一样大声嘶吼这不是他哥哥,即使大家都说他这是情绪所致,自欺欺人,但他确实能感觉到的到这绝对不是师无渡的尸首。却也被眼神意欲不明的君吾按头认下。

“青玄,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我细细看过,也念诀试过,这就是水师啊。”君吾摇摇头,语气委婉,语意却坚定。

就连向来不管这些的仙乐太子也难得主动说话,“风师大人,这个具其实是……”不自然的停顿后谢怜接着劝道,“给水师大人收殓入棺吧。”

兄长走了,好友没了,一下子总是处在韶华二八的师青玄,从来都不会变老的风师仙长,他的时间好像开始流动,十六的年纪在往后跑。等谢怜再次见到师青玄已经是铜炉山事变,仙京大战之时。

彼时的师青玄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变,但曾经熟悉的光彩这么就一下子不见,眼眸里窥探出他已经把这几百年该涨的岁数全部涨上了。

3.

觥筹交错的酒宴还是走到了结束。

师青玄走回风师殿,刚才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寂寥,走到庭院处翻身一跃上怀抱粗的树干拿出自己的小酒壶又喝了起来。到底是真的被唤醒对酒的瘾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师青玄低头轻笑,就是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大概只是突然不知道做什么。

已经不满足于小口小口饮,仰头一股脑把酒全部倒下,随后抹脸大笑。

少君倾酒,少君倾酒,天纵奇才的少年君子倾酒酌饮?

应是少君倾酒,少君倾酒,年少不过二八的小郎君倾下含着泼天落寞孤寂的苦酒。

4.

哥哥临近渡劫,自己却出了问题,白话真仙的再次出现让师青玄不堪其扰,和明仪求助了看上去人就很好的仙乐太子。大家也确实帮忙要一起解决,在博古镇被那白鬼抓着手带走后,那好心的太子要上身搭救。

说来也奇怪,就连师青玄自己也觉得怕是魔怔了,他竟然觉得若不是知道在前的是那白话鬼,就真的和平时被明兄牵着没有区别。

后换回来,那东西也真有些道行,看透心思般知晓了他的通灵密语。

之后听到的话恐怕比它之前所说的一切加起来都要令自己感到恐惧。这精怪什么也没有做,甚至什么都没有明说,只是几句引人遐想的话就足够的可怕。

因为那个是师无渡,是师青玄唯一的亲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被伤害的存在,是自己心里那个就算坏也坏的光明磊落的哥哥。

后面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师无渡囚住师青玄,他努力出逃也没能赶上,只来得及听旁人不带丝毫感情的传述一句“水师大人陨落,还请节哀。”

师青玄到处都说明仪是他最好的朋友,是最懂他的人,但在他不顾形象冲进地师殿,哭着喊着求他画缩地千里法阵去黑水岛时,明仪却无动于衷。他站在那里,站在柱子遮住光后投下的阴影里,冷峻的宛如没有感情的雕塑,木讷的识图理解这种情绪,看着师青玄的一切疯狂。

“师青玄,我不会画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宛如疯子一样的嘶喊同时又拼命地拉扯对方衣服的举动没能让明仪产生任何动容。

师青玄大哭着慢慢松开明仪的衣服,瘫倒在地上。

还能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无非就是他现在去找黑水沉舟和送死没什么区别,明仪又怎么会让他这么做。就算懂他理解他,知道他现在只想冲过去报仇也要拦下。

师青玄低头无声的哭泣,抓着明仪衣服下摆的手越攥越紧,还好,还好还有明兄陪他。

可是师青玄终究是没能在那个时候抬头望一眼这位比平时更加沉默,眼底隐藏心事更多的好友。如果他抬头就会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奇怪。奇怪到直到明仪也莫名失踪后才想起来。

兄长渡劫之时明光将军曾说要去看看,而仙京所有的缩地法阵基本出自一人之手,毕竟大家都十分认可地师的能力,可裴茗说那天等他赶到,海边已是天翻地覆,就连他也无法靠近。

5.

师青玄又闷了自己一口酒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时。

黄昏,黄昏,昏,婚。

婚礼是在黄昏举行,这才有了婚。

联想到这个字师青玄轻笑,真是个完满的字,就连想想都觉得美好。算来今儿真的是个极好的日子,不然他们也不会选在这一天庆祝。

性子一起,师青玄随手就抄起永远别在腰间的扇子,轻挥衣袖,地表上薄薄的一层雾散开了露出青石板和泥土相间的庭院地面,又渐渐的变空变透明,再是云朵,再来就是世态万千的人间。

大千世界,有的走的匆匆忙忙,有的且行且停,有的干脆就坐下,如同师青玄俯瞰他们一般仰望天上。桥下人也看着桥上人,谁是被欣赏的那一方?谁又才是风景?

师青玄看到了很多,那是他熟悉的凡人,他曾经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想过自己现在似乎和凡人实在没有多大的区别。还是十六岁的容貌,还是十六岁的身长。

其实那样很好,他希望自己仍然是曾经的自己。但很多时候也只是他希望。

他看到了很多,太多。

他看到医馆,大夫忙忙碌碌,望闻问切。明明离得那么远却又好像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

“刮骨疗毒,你总是需要把伤口揭开,取出里面的木刺或者腐肉或者是别的什么,只是用布料盖住是怎么也好不了的啊风师大人!”

师青玄朦朦胧胧吸吸鼻子,那个大夫怎么和仙乐太子说的一样的话?师青玄真替那位大夫的病人委屈。

可是我会疼啊,撕开那块布我会疼啊,盖得太久了,他早就和那块伤疤长在一起了,更何况那片地方失去的是至亲骨肉,就算掀开要拿什么补哇?

他还看到了花匠,同样的忙忙碌碌,浇水施肥。

花匠自言自语:“这么久才能等来花期,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今儿真是奇了怪了,他们的话语自己全能听到,声音还都跟谢怜差不多。师青玄觉得自己醉了是真的喝醉了,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但少君倾酒确实不如当年了。

不过爱说话的性格倒还是一样,他要告诉花匠。花开有期,只开一季,或春或秋,或夏或冬。等花开的时间却需要三季,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但是盼的是最后的结局,花开的好就是值得的,花没开那就继续等下去,因为这不是别的什么,这是带给过他开心和幸福的花,是朝朝暮暮的陪伴,是无人倾诉时的聆听,是找谁都不可以只有他的独特。

他最后看到了婚宴。新郎面带藏不住的笑,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看不清。但师青玄知道她一定很美,也笑的很好看。看看那满心满眼都是新娘样子的新郎,又看看紧紧握着新郎手的新娘,师青玄笑起来了。

这么好的姑娘岂能被这盖头遮住了面容?

师青玄微微动了动扇子,一股风师扇这么多年来扇出的最温柔的风飘飘荡荡飞到新娘面前,吹走了她的红盖头。

周围人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怕是风都知道了你有多想掀起她的盖头,这不,都帮你了。”

喜婆着急了,在新郎边儿上催促道:“快盖上快盖上。”

新郎慌忙捡起帕子,想盖上又觉得掉在地上脏了不好,抬头一看自己的新娘就再也不作为,只是呆愣在那儿,眼神却亮亮的,大概觉得自己的夫人好看,真好看。

新娘没忍住被新郎的傻气逗笑了。

眼见这样大家也不管了,哄堂大笑起来。喜婆也没辙的无奈笑起来,“也是也是,这么美的新娘盖什么盖头啊。音乐接着奏!”

看到这一幕师青玄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也跟着那群人笑,又灌起酒来。

贺新郎,贺新郎迎娶美娇娘,此情长久,此生恩爱,不分,不疑,不忧,不惧。

这酒就当为贺而喝。

酒水顺着嘴角滑下,眼角不知怎么也沾上了酒,他顺着脸庞滑到了嘴里,涩涩的,苦苦的。

6.

师青玄喝醉了,因为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师无渡。他对自己说哭会让那白话精怪更猖狂,要笑,要笑的很开心。

于是他笑,他大笑。

在泪眼朦胧期间他又看到了在那场婚宴有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只能说他像一个人,好像好像一个人——明仪。

明仪是在扮演送妹妹出嫁的兄长吗?他观摩着这一切,又好像一个局外人和这一切格格不入。在自己施法扇出的那缕风要消散的时候抓住了它,那是自己的风。随即又撒手,是无形抓不住的风。

风最后还是散在了。

师青玄想,自己是真的醉了。

7.

贺玄无神的盯着自己的手,自己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傻子,但自己也知道他绝对不会以恶意去揣摩师无渡,于是他永远在真相的临界点也永远触碰不到真相。

这样也很好。

那缕风是他的风,是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风。

8.

一草一世界,一梦一轮回。冥花落无声,此生无缘念来世。

奈何桥上多喝几碗,愿我们清清白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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